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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濕了淚的家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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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濕了淚的家書

沈留禎將語氣換輕松了些,將自己與石餘烏雷的距離感拉近,但是話上依舊沒有讓步,說道:

“謝嫡皇孫的寬仁,只是草民是一個漢人,孤身一人在這裏,萬一哪一天誰瞧我不順眼,告草民一個不敬之罪,那我就死定了,謹慎一些還是好的,能保命。”

烏雷冷笑了一聲,瞅著他說:“我聽你這話裏有話啊,我最煩你們這些漢人這個德行了,一句話能說清楚的事情,非要拐彎抹角的說。”

“草民沒有啊……不懂嫡皇孫的意思。”沈留禎將手中的筷子放下,雙手放在了膝蓋上,無辜又溫順地睜著一雙大眼睛。

烏雷盯著沈留禎的表情,咀嚼著嘴裏的東西,單手端起碗來喝了一口湯,東西還沒咽下去,就說:

“哼……你不就是想說,我另外那幾個伴讀,對你很敵視,抱團排擠你麽?你知足吧,如果你不是姓沈,而是姓謝,他們現在該天天堵著你打,見面就打,現在這樣已經很不錯了。”

沈留禎很是無奈的嘆了口氣,說:“……他們這屬於遷怒,我多冤枉啊。”

“你哪裏冤枉?謝白正帶頭歧視我們鮮卑人,我們還不能恨回去了?”烏雷仰著下巴,帶著倨傲的神色審視著沈留禎。

沈留禎垂下頭,想了想認真地說:“……謝司徒如果真的歧視貴人們,也不會嘔心瀝血的服侍魏國三代皇帝了。”

烏雷將餅子掰了一塊扔進了碗裏,癟了癟嘴說道:

“哼……這可不好說,你們這些氏族門閥的人,其實並不在乎朝廷姓什麽,只在乎能不能參與朝政,蔭蔽自己的家族。謝司徒能指著王家的酒糟鼻說那是天生的貴種,就說明在他的心裏,只有他們這些千年屹立不倒的氏族門閥的出身和血統才是最尊貴的……”

烏雷頓了一頓,咬牙切齒地看著沈留禎說:“……祖上再闊又有什麽了不起的,還不是被我們鮮卑人踩在腳下,說滅族……也就滅了族了。”

沈留禎垂著頭聽著,心中惶惶,屁股有些坐不住,猶豫了一瞬,還是從座位上起來,恭恭敬敬地朝著烏雷行了個禮數,溫順又謙遜地說道:

“嫡皇孫教訓的是。”

……

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,沈留禎看著窗外陌生又孤寂的宮城景色,嘆了一口氣,提筆在桌案之上開始給遠在南方的老師謝昀寫信。

一張紙洋洋灑灑地將自己到了此處之後的所思所感都寫了上去,直直寫了五頁紙,比如:

路上很辛苦,一直不停地趕路,腿上的皮磨破了,又臟兮兮的結了痂,現在長成了黑色的瘢痕。

還有,平城裏頭掌權的都是胡人,到處都是與自己臉孔不同的陌生面孔,不僅看著覺得自己融不進去。事實上,漢人和胡人互相歧視,甚至動不動就有爭鬥的事情發生,他每日過的提心吊膽的,說話行事處處小心,特別想念以前在家的日子……

……嫡皇孫烏雷本身人不錯,就是也不怎麽喜歡漢人,時常跟那些個鮮卑貴族出身的孩子排擠他,雖然沒有什麽行動,可是每天都被人陰陽怪氣的指責挑錯,心情很難受……

老師……我在這裏沒有朋友,謝元還好嗎?……我很想念她,很想念你和師母……

沈留禎寫到這裏的時候,眼淚“啪嗒”一聲落在了紙上。然後就提著筆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。

淚水砸在紙面上,一會兒就將信紙給濕透了,幾個還未幹的字跡立馬就暈染成了花兒。

他將信紙往跟前拖了拖,又將自己寫的那些話都看了一遍,心裏頭覺得舒服多了。

於是擡起袖子把臉上的淚水一擦,放下了筆,將那些信紙揉成了一團扔掉,重新鋪開了新紙,重新寫起來。

這一次,他沒有寫那麽多,也沒有寫那些苦,只是告知老師自己幾日進的平城,幾日見的嫡皇孫,現在住在哪裏,一切都好,莫要擔心他。

就是有些吃不慣這裏的食物,所以想派個人回去學一學廚藝,然後回來給自己做飯。

最後問了問有沒有他爹的消息,又向師母問了好。再著重的問了一句謝元找到了麽,是不是挨了打?

說如果她願意,讓她經常給自己寫信,他在這裏很孤獨,還沒有朋友,很想她。本來還想問問能不能讓謝元過來陪他的。

但是一想,他自己在平城就已經過的夠難的了,怎麽能因為自己的自私,讓她跟著來受這個罪。於是打消了念頭,直接停了筆。

信封裝之後,他就交給了劉親兵,囑咐說:

“劉大哥,明天你就出宮城,找一個有天分有廚藝底子的老實漢人,讓他跟著送信的人走,去謝家學廚藝,尤其是酥油點心之類的,一定學好了,然後再把人帶回來。我有大用處。”

劉親兵接過了信奉,一聽酥油餅就知道了怎麽回事,於是直接將信奉揣進了懷裏,應了聲“是”,說:“你放心吧,我定給你找個靠譜的人。”

……

……

謝元做臨時伍長的這幾天,所有人都覺得她是不一樣的。

雖然有時候有些跳脫,比如就像上次那樣,正教著人操練呢,突然就舉著長矛紮田鼠。

這要是一個成年人,又是個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場景,必然會在意自己的形象,斷然不會像他這麽自顧自地想一出是一出。

可是很多時候,她又像是一個成熟的大人似的,比隊伍裏這些大老爺們更加理智。

比如,她即便是發脾氣,也從來不會罵臟話,而是先會跟你講道理,講不通的時候……

就會動手打服了再說。

再比如,她明明是隊伍裏頭最小的,但是卻最會照顧人,隊伍裏頭有傷員,飯她自己會吃的很少,然後省下來給那些受傷的人,然後還會帶著人,幫傷員清洗換下來的布條和衣服。

雖然她一上手,就能看出來她是個才開始自己洗衣物的新手。

大家都知道她家境優越,師從名門,所以更加的不理解她當一個大頭兵,跟他們在一起吃苦是什麽心理。

幾乎每個有機會跟謝元說話的人,都會先問一句:你為什麽來當一個小卒子?

謝元每次都會認真地說:“我要當將軍。”

“你師父不是個將軍嗎?讓他舉薦你,帶著你,何必從小卒子做起呢?”

謝元便不說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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